《信》
话语说出口
被冬夜冻住
整齐地塞进风里
通过一场雪
把它交给你
零碎的火奔向羊毛卷
融化忽地成为了解读
《消失的原因》
我撞上了戈多
他苦不堪言
《沙尘暴》
沙尘暴是土地变成鸟仅有的机缘
当头一棒
就和世界融为一体
《海物》
冤死之人
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知情权全无
《和解》
乌托邦的土地是苦的
不过没关系
梦者活不过明天
《公交车》
一场看似有目的的旅途
招呼打了又打
我们消耗着倒退的视觉
逃生和出走
都为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音乐会》
鼓掌衡量自己的数量
人们说:“厉害!厉害!”
《徒劳》
圣经生长出惨烈
爱同脂肪一样忽然增减
《神话的泯灭》
有一天西西弗斯决定不再推巨石了
于是他不再存在
《醒》
清晨
黎明在我们的皮肤上爬行
《我》
如果我没有颜色
我就是一阵风
《使命》
威士忌之轮
没有新的请求
它一生的诉求就是在敌人的嗓子眼里炸裂
《战争》
剑一落下
我们就拥有了两个世界
《石像》
我晃了晃石像
零碎的意义沙沙作响
《伟大》
大楼五楼
停着一台拖拉机
孩子们围着它跳舞
对于伟大的理解
墙壁似乎更胜一筹
胜者钻进微波炉
狐狸呲出呜咽的牙
青年练习以遗世独立的态度
为将死之人提供神迹的证明
所以人们说
天堂会背叛
生者和死者都不快乐
唯一的统治者
只有大地
《结局》
瑞士小镇的二楼
飞出七把椅子
一把属于年迈的医生
一把属于丰乳肥臀的白面妇女
一把属于一个魔鬼式的小女孩
一把属于失信者
一把属于勇敢的士兵
一把属于狂热分子
一把属于国王
但是这个结局令我们不明原属
这七把椅子
竟在同一时刻
被摔得粉身碎骨
《奥德修斯》
聋者凯旋归来
为败诉之人提供爱的解读
英雄和英雄
比较壮举的差别
一个是奢靡、一个是杀戮
这就是人们常说起的原罪和创造
只是我们从不提及代价
嘴中不停哼起胜利之歌
皮包鼓鼓囊囊
有些东西只有牺牲品才懂得
比如绝对的力量
还有被给予的和平
《造物故事》
冒险家来到吃人的田野
和女怪物产生了身体的自由贸易
而后同其他男人一样
悠然而去
他们的后代遍布全城
不断寻找自己源头的蛛丝马迹
巨浪轻易地被煽动、
盐油成为掠夺的依赖品
然后海藻成为信仰
然后巨石成为信仰
为各自的满意而斗争
为一切的一切
选择一个最起码的属相
于是被遗忘的祖先终于体验到了爱的痛楚
他们宣布:
“上帝诞生!”
《我们需要什么?》
厌恶和凌辱同时在墙上剥裂
小说的人物
被阅读、被抄写、被遗忘、被记起
在战争中
留给艺术家和哲学家的事情
只有呆滞和发火
还有推着零散的木桶
绕城一圈
我们只能衷心祝愿
希望每一个在第二天能看见光明的人
都用餐愉快
《肖像》
肖像和肖像有相似之处
过往的死亡或荣耀
变成自我无力的申诉、
对可怜之人的判断、回忆录
冠名冒险家和诗歌朗诵者
他们说:这怎么行
你得是玩火自焚的小丑
《公平》
不存在的头颅拥有确切的身份
母亲的诉说静默无言
纪念碑拜倒在女人的裙摆下
正义被驱赶出境
不知羞耻的人啊!
惨死在狗的坟头
那一颗颗大脑的形质
不久后也平息了
《国家》
的确,我们的利用毫无时限
我们的行迹在土地上炸裂
滚落到难以想象的角落
为明天搭起温暖的巢
于是我们称心如意地得到了归所
但是城邦的陨落
同一只无翅之鸟比
显得无足轻重
《理想》
我们的理想是防弹玻璃
由最洁白的羽毛爱抚
由最年迈者拂去尘埃
刀枪不入、无缝可钻
放进水里
就浮了起来
《起源》
我如何才能回溯一句话的起源?
字与字挤在彼此颤抖着的肩膀
宣称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高昂
词语把意义布光在先验的脸庞
它侵入大脑以显得生来就成行
《玛利亚》
真正的女王搔首弄姿
炉里的火不知晓自己丧命于此
放纵的祭司
从得不到安稳的睡眠
美丽和警告并存的神龛啊
一丝一线、举步维艰
凭空而来的受孕
慢慢盯着肚子变成了方圆
你是圣神的女儿
是骑士所畏惧的花朵
你体内的所有生灵都向下奔去
缅怀着反复出现的赤裸
你只能接受你被安排的命运
而我们将注定成为暴君
《馒头》
“买个馒头吧!买个馒头吧!”
苍老的人在街边呐喊
额头上渗出咸渍和盐油
固执着黝黑的平凡
“买个馒头吧!买个馒头吧!”
孩子们凑过来指指点点
又作丘陵、又作乳房
一边的小伙子不停辩解:“这是偏见!”
“买个馒头吧!买个馒头吧!”
我不知为何读起了字典
那里的每个字符
都将受到人们的恩念
“买个馒头吧!买个馒头吧!”
廉价的风无人问津
但是这些人们所创造的等价交换
却不停地提及今天
《哀悼》
用歌声抢夺熔炉的战场
那些人,比着唱
和声也变成了枪响!
哀悼者的母亲听了,也
故作镇定、挤兑着那一滴血
让母牛听了也落泪的是
就连一片树叶
也因呼吸了太多的造物
而胎死腹中
它哭起来
竟成为了美妙的风声
泥土是不是需要被鸟儿亵渎
才甘愿永远待在脚下
愈来愈密、从不飞扬
面包是不是得被贵族凌辱
才理所应当地成为众生的食粮
在发干的唇片中变得硬邦邦
石头为了维持微妙的平衡
一动不动、就是它的追求
我们为了维持平和
大肆改革、事实也被发明
只要睁开眼你就绝对看得到
如此便捷、易如反掌!
我们只需要在这些便捷中
便捷地度过一生
这难道就是死
而剖开皮囊却是另一码事
把冒头的枝都砍掉!
我们只需要白白嫩嫩的巢
而这些巢只有在医者手中,才
像是一支利剑
它刺入胸膛
我们才有资格谈论大树和小鸟
《我问》
我问啊问!问起我自己
问及纸张,问及欢喜
问及清晨,问及天地
你存在的全部时代
什么是错误的怜爱
我问啊问!问起我自己
动荡的指针
凝缩着世人的狂欢
铆钉感到无所适从
墙砖也令人噩梦丛生
我问啊问!问起我自己
高塔中为何坐着生来惨白
爱情是否是命运的必需品
什么样的英雄能够不露声色
怎么巨石就躲得过利剑的恐吓
我问啊问!问起我自己
年轻女孩儿的贞操
所向无敌、皆大欢喜
老实巴交的牧师啊
过去统治这里的一定不是你!
我问啊问!问起我自己
明天我将成为流浪汉的眼泪
用滚落使他的头颅低垂
我绕着圈儿走、四处瞧看
看你们笑得满头大汗、咳得辛酸
我问啊问啊问个不停
“再来个问题吧!”
反正这玩意儿免费
《如何解决?》
请你放个屁,让花吸取剩余的营养
剪刀啊,把批评家的手指和舌头都剪掉!
让人们的喉管嘶嘶漏气
以还给鞋子一个余地
把咽下的爱国主义都反刍
再雇一个杀手把杀手都干掉
你也应该贿赂睡眠,让它变成杀手之一
如此,我们的效率大大提高
再把觉醒它蹬大的双眼挖空
以喂食科技最前沿的产物——机器老鼠
最后,我们把背叛的梦想都收回囊中
这样,我们脚下的土地就已打扫干净、物归原主
这些方法简单异常、百试不厌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永远不曾改变
《新生》
孩子们放起新生的鞭炮
红皮肤窸窸窣窣
每一声爆炸都名为快乐的过去
血的海洋也同样渐渐复苏
我该怎么做?
才能回收那些旧时的梦想
就像蒲公英从不管自己的身躯
只用头颅思考头颅的去向
也许我该把战火写成诗句
用珍珠譬喻税收
把坚硬的意志比作魔咒
这样才有一丝意味残留
而活着追寻的声音终将远去
只有新生才能获得新生
《排污口》
更糟糕的是
一只州鸟
依然无法在灰色和霉菌之间
作出最终的选择
从亚非利加干涩的鼓皮中透出来的
一滴同荆棘缠绵的血水
它穿透了最寒冷的松树
滴入敌人的左眼
呼吸、呼吸
重复的咒语渴求着氧气
你是你自己的行刑人
刽子手毫不眨眼地砍下孩子,肉与遗坟
而,最洁净的尸体无处不在
落难的苦衷藏在脚缝里
《谈判专家》
在这场对话发生的时间
蚂蚁用木屑思考天意
无数章节索要贫瘠的人权
智者说:愚钝的人不懂无故的缺席
可笑的现实之舞
把榔头比作肃穆
砸下一声叫嚷!
让它拼命诟病最后的走廊
到底如何才能回收一种凯旋
就像啄衔的乌鸦反哺白日
被发放的主权
也等待着月光迎接无人的审视
我们看到:受难者给予干瘪的微笑
为了慈祥的施暴则大声叫好
《獠牙》
什么是一种獠牙呢
带着明亮的镜子的性质
在裂缝中散落出一丝雨滴
混杂着酒精和手心钻出来的月吟
刺穿燃烧着的船只,然后
就在壁与壁之间下起了雪
像圆圈一样滑动、像玻璃一样打转
驻足在一只古老的木制刺枪的尖顶
摔下来,就成为墙和珍珠
直到少女用它吐出一种凝视
从铁皮看向马群
把目光拉成螺旋的丝线
这时就会晓得
为什么日出和坟墓同时发生
为什么云层成为了跷跷板
一端是苦行
一端是狂欢
星星在背后披着骨头潜行
把除了自身以外的地方都涂满污泥
究竟什么是一种獠牙
只有在土地中你才能找得到
无论是新生的、挫败的还是被埋葬的
沉默是獠牙的反面
——它的追求是一座肉城
吼叫着的肉
唤醒第七棵树的颤动和三只鸟的迸发
只有清晨
只有清晨为它留下了纯粹而清透的白
于是它挂着字和词
游荡在走向夜晚的过程中
把字和词整齐地塞进风里
通过一场雪把它交给你
它挂着字和词
把字和词抛向风中
劝告风解除了黑夜的镣铐
从此,光的面孔将暴露无遗
《初雪》
呼吸像草原一样展开
布满皮革的雾霭
从一个脚印移植到另一个脚印
在凹陷中重新发现白昼与誓言
雪是一种黏着
这一点和床类似
睡眠被肢解
为了一个新的去向和解体
把手折返成大地
而雪的行刑者
是一扇有温度的窗
《问答》
驾驭星系的水手
使石质和真空不停摩擦
在大气层砸下一阵琐碎的叫嚷
成为天空扩张的血流
水手问:哪里是最后的避难所
就像灾难的发源地——
雪在下落
绿头鸭的发丝在下落
失明的黑洞在下落
屋檐也苦心寻找一个启示
刁难着面对太阳的一次寻觅
所以我也问起一只驻足的蚂蚁
看它如何回答一记素不相识
《流浪》
倒影是一阵关于光的呐喊
耳蜗嗅到它
就把它交给风
落在扁平的雾上
成为最后一声属于街角的叹息
而街角的人们
就在这些光和光的重叠中
失去着一片叶子的时间
《回归》
车轮寻找着一个静止的理由
于是沾满雪的地皮
化身为小憩的托辞
人们忘了雪它那下垂的眼睑
——只记得它的指向
朝向发狂的缝隙
朝向羊毛的曲折
为泥土铺陈一种春的假象
每当铃声打响脚步
就用渗透回归
《黑的性质》
黑暗是不被黑夜所容忍的
黑夜的眼睛只能看见光
譬如比肩的光挤压成化石
或是眼睛把光抛向月亮
于是,我们就能
看见一只蚂蚁静谧的思索
关于相同的黑色
和下雪的乌鸦
在黑与白的挣脱中
看清 自己的光辉
是如何成为了万物的栏杆
《绿洲》
雨
把仙人掌逼向绝路
在石头的意识中
坍缩成拐角
箭头指了又指
在沙与沙之间打转
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告诉我:
只有在湖底
才能重新垂钓一丝雨的线索
《行走》
当诉说失效的时候
我就与树枝交换
有关上一秒的记忆
从一颗粒子驶向另一颗
在笛声中
计算一场爆炸的归期
可是我什么都没算出来
只知道
我一打颤
风就要向下翻滚
《三角洲》
雪的三角洲
在融化和滚落之间
做出最后的抉择
它不想成为
只能被重拾的废墟
或是众矢之的的追随
最终,它透过一口哈气
看到自己
实则是被车辙
选择出来的遗忘
《天空》
指针打向天空
转着圈儿
哭诉着对火的渴求
一种提问
成为了断崖
新月从谷底长出来
抓住用情者的头发
于是,他一问
就落得满天划痕
《活着》
生者追寻一种移动
就像每个笑
都寻找一个去向
《泪》
泪
从一只眼流向另一只眼
于是
那只眼也看见了模糊的稻草
是如何烧干了山坡
愧疚的天空把它倒过来
盛满雨水
用搏动分发给土地
从一个角落流向另一个角落
满地都是等待泪水的眼睛
《你好!》
张开一场海啸
卷起口哨
钻进太阳的嗓子眼
钻进裂开我的二分之一
或者殊途、变与不变的枝桠
经历成黑色
它说:“你好!”
立即,在这片黑色的经历中
鱼钩开始跟着鱼流浪
渔夫走开了
去钓取一片落叶
在路过的风中
抓住了另一个自己
于是,于是啊
自己跟自己打起了招呼:
“嗨呀!你好!”
《听》
我从鸟的肚子
听到云
但我却不能从我的耳中
听到自己
我的耳廓是血流与枕的摩擦
摘下来
就成为闪电、
眼球上一圈一圈卖弄的条纹
用声音告诉声音
另一个声音走失了
就像一根绳子
浸入大地
卡在坚固与融化之间
听见一个下午的声音
《焰》
牢,跃焰声嚣陷耳梢。
听颅落,故夜兀谁逃?
《昆仑》
昏晨滚,长楼落月相移寸。
昆仑混,山槐宥困,迫伶人分。
鬼门关处何时问,迷魂寨内空无魂。
贤才顿,庸人自刎,去蝶遗恨。
《叹坤舆》
视茫茫兮窥四方,
妄窥四方兮兀自飏。
尘起芜杂兮烛为镜,
颅落哀恸兮暮作灵。
《落木》
落木熙熙,袅踞我衣。游气欲堕,拂洒江沱。
落木茫茫,命坠圆方。落日已残,碧落形殚。
落木缱缱,绻遗荄埝。顽石思邃,窃窃偈归。
《伊始》
空对满,物对身,渺义对洪恩。实操对臆想,美女对丑闻。
施暴棍,凯旋门,丧命对心嗔。沙场立神殿,净地竖高坟。
太平天子囊中取,乱世佳人何处存。
左右为难,难泯自由之恨;东西相就,就异贸易之真。
《哀神祇》
天销销似龙虎兮,吐纳银湾众生叹。
地曼曼余圆方兮,青烟散尽粒盘桓。
吾尝为寰宇之混沌兮,漠然噬其浩瀚。
然今乃尸横幽径兮,犹若悯罪之磐。
《方术士》
涅壤寻天咎,
余霞落渡泅。
欲炼金丹炩,
无瑕陷缟坪。
《中庸》
南对北,整对残,大陆对台湾。
光复对沦陷,检举对隐瞒。
蔡英文,陈水扁,得势对当权。
原人生末世,宝镜照花残。
弹劾旧吏须臾乐,授任新官又陷前。
四面八方,听取猿声两片;上蹿下跳,反观细水一湾。
《苦行僧》
纵酒狂欢迷醉兮,尔能言寂乎?
尸骸枕藉哀恸兮,尔能辨神乎?
妄探非吾之物兮,欲得青蚨于野草。
笃悟逍遥之气兮,了然天命于湖泽。
《不息》
鲲鱼食藻藓,
众士陷方隅。
若问循环故,
需求脘内苔。
《圣徒》
愆违圣旨真经令,
背负神祇弑子名。
或闻奇道竟源寸,
无念莫择忠与浑。
《鸦》
鸦,未语凝华笃嗜砂。
趋归罢,囚地蹋新麻。
《孤茔
》
凄风悼,酡颜烬火孤茔寥。孤茔寥,恶徒行道,圣人陵暴。
杂渣漫入灵台绞,然今妄返逍遥坳。逍遥坳,命遗青杳,涅菩生蚤。
《荒陵》
荒陵易拭心难拭,涕雨淅淅。
何处寻期,匿迹消声祀子嘁。
今时去日埃尘落,复始彷蹊。
无立彷蹊,将把晦暝作髅遗。